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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

格致

那段日子住在乡下,宿舍以及工作单位都是平房,我的生活中还没有出现楼梯,也就没有出现恐惧。

这段文字写于两年前,是我的一篇小说的开始部分。它涉及到十五年前,我短暂的乡下教书生涯。比如“平房”这个词,就十分准确地概括了当时的生活状况。当然,那段日子留在我记忆里的最顽固的东西,还是半夜响在我宿舍玻璃上的敲击声。那种声音如一块不规则又坚硬的物质落入一杯清水中,轮廓清晰地卧在杯底,一直没有被时间融化掉。两年前的文字没能公开发表,那个关于楼梯的恐怖故事只被我一个人读到了。之后,它便如泥沙一样沉到了我书桌的最底层。

我并不特别怜惜它,像一盘做得不太对劲的菜,没有吃,却也没舍得倒掉,它被放在冰箱里,不知该如何处理。我想等着它自己发霉,然后理由充足地倒进垃圾袋。但这些天,我忽然想起了那篇东西。至于为什么,我想和文中出现频率很高的几个词语——楼梯、恐惧、黑色——有关。于是,在一个光线烂漫的午后,我从一大堆手稿中艰难地找到了那篇小说并重读了它。

那段日子住在乡下,宿舍以及工作单位都是平房,我的生活中还没有出现楼梯,也就没有出现恐惧。恐惧是从楼梯的积尘中衍生出的怪物。它从灰尘与阴暗潮湿中获得了生命后就迅速长大,然后从楼梯上一阶一阶地慢慢爬了上来。从楼梯上爬起来的恐惧是一个高大的黑影,它立在我的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了我的去路。那是晚上九点以后,微弱的月光将人涂成黑色,而其他物体都反射着月亮的白光。人是吸光的,只有强光才能把人照亮。被涂成黑色的无疑是个男人。我同这个黑色的男人在楼梯上相持了近三十分钟……

从这段不足三百字的叙述里,“楼梯”一词出现了五次,“黑色”出现了三次,“恐惧”出现了两次。

“楼梯”在这里被安排了一个重要角色,也就是承载一个恐怖故事。它同“黑影”、“黑色”、“恐惧”等可怕的词语一同被我投到一口冒着气泡的锅里,然后我在锅下加了燃料,并利用风力使它们猛烈地燃烧,然后我用力搅拌,使锅里的物质黏稠得像一锅米粥。我看到“楼梯”这个原本什么味道也没有的词语经过这一番煮熬粘满了浓稠的恐怖的汤汁,使我再也无法辨认出它原来的,也就是三十年前它刚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纯洁模样。我在一篇题为《楼梯》的散文中对楼梯做过这样的描述:大约是我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到城里的姑姑家串门。我被大人牵着一只手,走着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