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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大文章

叶文玲

月白风清的深秋,孤灯独明的时刻,夜已阑,人未歇。这在我,已成惯常,这在我,是灵魂出窍可以尽情遨游古往今来天上人间的最佳时刻。

连日来,手边这一卷卷书,已令我又一次心驰天外,幻觉与现实置换,场景与角色交错,恍惚间,飘现的是一行行龙飞凤舞的文字,一方方溅着血泪的丝帕……

这卷书的作者说,这是一方邓拓为丁一岚写的诗帕,是一方浓缩着历史的淡黄色丝绢。才情超群的邓拓,以飘逸的字体录下了他写于一九四四年的《场地歌四拍》,作为爱情的信物赠予爱妻……因为是邓拓,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遭受深重大难的年月,丁一岚机敏地将它缝在了棉衣内襟里,而今终于得见天日。诗帕当时虽未与诗魂同葬,但诗帕主人的命运,却似其早年投身革命写的《别家》诗和后来的《黛玉葬花》词中所言那样:“血泪斑斑湿,杜鹃夜夜啼”,在劫难到来之初,“只有凄凉死”——以自尽的方式玉石俱焚!

现在,就似一缕晨曦骤然透进时光隧道,这本聚焦邓拓生平的书令我如梗在胸,思潮难平。“文章应论到渊奥,气谊相许披胸襟”——这两句话恰似一根引线,出窍的心魂,不觉云淡星暗日落月升,随着作者机智地揿亮的聚光灯,一页又一页的血泪诗笺,更燃起我夜读的热情。

“一切似乎都已久远,但又离人们很近”————作者说。

于是,我在时而久远时而又很近的时光隧道中继续穿行……

我追上了前头一位人物:黄永玉。

与浑身都是故事的黄永玉在一起,是很开心。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文艺界一次聚会,某宾馆的一间大屋里,会聚了一班久未会晤的老朋友,旧雨知交谈吐肆应,自然欣喜。这中间,笑声最响亮且不时逗得人家前仰后合的,就是黄永玉。虽然,我也只是先前从“文革”中有关猫头鹰“黑画”事件中始识了他和他的那些风骨别具的画,而后也没有更多机会亲聆他讲幽默有趣的山海经。但是,当时光听他发自肺腑的大笑,光看那张风雨沧桑但满额皱褶都化作了灿烂云霞的脸,就足够足够了。是的,有着这样坦荡而恣肆无忌笑声的人,就是一个最本真的艺术家,是毋庸言说的性情中人,是足可以教你敬重信任、无须戒备提防而能跟着他一起走的人。我听说不久前,就是因为疾恶如仇的性格,就是因为不能容忍和轻易原谅那些他眼中的“小人”,他竟摆出“力士”的架势要与“小人”好好干一架!

文艺界有此坦荡性情而又具豪侠